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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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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苡坐在吧臺邊, 腿一蕩一蕩的跟孔慧芳聊天。

大部分時候還是孔慧芳在說話, 她的脾氣一陣一陣的,來的快也去的快。跟沈苡大吵那次隔的時間有點長,她早就沒脾氣了,就是拉不下面子。

孔慧芳:“苡苡,你爸他想你想的高血壓都犯了, 你要不要抽空回來看看他?”

沈苡:“回!必須得回!媽, 我可想你們了我跟你說。”

孔慧芳:“切, 你還想我呢,你不氣我我都要燒高香了。”

沈苡:“下次回去, 我把我男朋友也帶上。”

孔慧芳:“什麽什麽?你再說一遍!我剛剛好像出現幻聽了。”

沈苡笑的不行,剛想說:“那也得等我男朋友有時間才能帶的回去。”

話說了半句, 就發現餐廳那頭有動靜。

“說話就說話,不要動手!”是賀森的聲音, “魏嘉禾, 我再最後警告你一次!你把刀放下!”

“來啊,你個孬種, 有種你就真動手啊!”衛國升在出言激他。

預感要出事。

“媽,我不跟你說了啊, 我這還有事, 回頭聊,麽麽噠。”沈苡火速掛了電話,手機往兜裏一塞,朝餐廳方向跑。

魏嘉禾和衛國升面對面站著, 正劍拔弩張的在對峙,中間隔著兩位值班的警員。

“衛國升,你這個殺人犯!你別太過分了!”魏嘉禾用力指著他說,“法律制裁不了你,自有老天能收你!你這麽做,小心被雷劈!”

“警官,他這是在汙蔑!”衛國升矢口否認。

轉頭問拉著魏嘉禾的賀森:“警官,法律我是不太懂,我就是想問問,像他這樣無憑無據汙蔑我,我能不能告他?”

“這個……”賀森被問住了,想了想,含糊了句:“這方面還是做律師的比較清楚。”

“啊,對!律師,我差點忘了,還有律師能替我伸張正義。”衛國升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,點了點頭,看著魏嘉禾:“魏律師是吧?我記得你兒子好像在讀政法專業,快畢業了吧?叫什麽來著?魏……”

“衛國升!”魏嘉禾的眼睛充了血,幾乎是咬著牙在出聲。

衛國升笑著頂了頂臉上架著的眼鏡:“魏文瀾,就讀於彭城政法大學,15年入的校。好像是因為差了五分,重讀了一年才考上的吧?”

魏嘉禾甩開了拉住他的警員,一把揪住了衛國升的衣領:“你給我閉嘴!你這個瘋子!你到底要幹什麽?啊?”

“你這個當爹的不行啊,自己就是從事法律行業的,怎麽到了兒子輩,還讓他掛科了呢?”衛國升完全沒有掙紮,任由他揪著自己:“去年期末考,魏文瀾光是主修的專業課就掛了兩門,我沒記錯吧?”

“哥,那個衛國升他在胡言亂語什麽啊?”安炑問。

安玹吃完最後一口吐司,抽了紙巾低著頭擦手:“蛇打七寸。”

安炑消化了一下這話的意思,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,又迷迷糊糊搖了搖頭。

“好像懂了,又好像沒懂。”

“那個人,很擅長捏人軟肋。”

“那個人?哪個人?”安炑看了眼近處扭在一起的兩人,問:“衛國升嗎?”

安玹沒接話,掏出手機回消息。

那頭又爭執了兩句,魏嘉禾一拳揮到了衛國升臉上。

衛國升的眼鏡被打飛了,他踉蹌著撞到了桌角上,扶著桌沿舔了舔發酸的後牙槽,迅速直起身,反手也給了魏嘉禾重重的一拳。

終於還是打起來了。

這兩個人都跟瘋了一樣,剛被強行分開,沒隔幾分鐘又扭作一團。

沈苡從外頭進來,見著裏頭烏煙瘴氣的樣子皺了一下眉,快步朝那頭奔去。

穿過安玹坐著的那桌,手腕被一直安靜坐著的安玹一把拉住了。

沈苡有些詫異的轉過頭看他。

他擡起頭,黝黑的眸子裏滿是淡漠。

不關心、不重要,冰冷又疏離。

沈苡怔了怔,彎下腰附到他耳邊:“安玹,我是個警察。”

“沈苡。”

他聲音發沈,在抗拒。

“‘直面黑暗這件事必須得有人去做’,還記得我那個犧牲的同事嗎?”沈苡說,“很膽小,又非常的勇敢。”

她想說服他。

安玹心裏的那道檻怎麽都過不去,又怎麽可能被她輕易說服。只是……她想做的事,他從來都攔不住。

沈苡感覺腕上的力量在一點點的減弱,他松了手。

偏過頭不再看她:“註意安全。”

沈苡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肩,大步走了過去。

把腳邊的刀子踢走,從賀森腰間一把拽走了手銬,“哢噠”一聲,把魏嘉禾和衛國升的手拷在了一起。

“賀森!”沈苡給他打了個手勢。

賀森接收到信號,立馬掰住魏嘉禾沒被拷住的那只胳膊,反手扣到背後。

沈苡側身迅速抽走了另一位警員腰間的手銬,在指間繞了個圈,把在地上翻滾的兩人一人一腳踢開。

揪著衣領讓他們分開了些距離坐起,另外兩只手也拷在了一起。

動作利落。

“哇!”安炑很捧場的鼓了鼓掌,“嫂子真帥!”

魏嘉禾和衛國升的手都被拷在了背後,打不起來了。

“你倆都冷靜冷靜。”沈苡說。

“還是沈警官你有辦法。”賀森累癱了,坐在椅子上擦了擦額角的汗。

沈苡湊到他耳邊小聲道:“他們有舊怨,盯著魏嘉禾的同時,最好留著眼線盯緊衛國升。”

“好的!”賀森用力點了點頭。

馮弈博下樓吃飯,在兩個被拷著的人身邊步子頓了頓,一臉沒睡醒的樣子,懶洋洋打了個哈欠。

“早。”沈苡朝他擺了擺手。

“早。”他應了一聲,拿了餐盤找吃的。

安玹循聲朝後頭看了一眼,指尖搭著手機後蓋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敲著。

沈苡坐了回來,在桌子底下抓了抓他的手:“吃飽了嗎?”

“嗯。”

安玹側過臉看她,抓住她縮回去的手,牽住,塞進了口袋。

餐廳陸續又進來幾個人,還沒坐下,就開始罵罵咧咧個沒完,因被困數日警方還沒能有個結果的事跟賀森起了爭執。

寡不敵眾,跟賀森一起的同事又是個不擔事的,賀森只得步步退讓。

原本被沈苡撿起,放到了最外頭一排桌面上的刀子在推搡吵嚷間又掉到了地上。

兩個帶頭鬧的一直在叫囂著要走,賀森稍加安撫後出門給翔哥撥了電話,想要征詢他的意見。

安炑翹著腿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,跟姜可馨交頭接耳說著什麽。

沈苡的手被安玹抓著,這會兒也分不出精力管這類閑事。

平日裏執行任務遇上這種兩頭難的情況也多,這種事處理的不好兩頭都不討好,還得擔個辦事不力的名。

沈苡向來不太會處理這樣的局面,這樣的事一般都丟給陳昊處理。陳昊那張嘴關鍵時刻能說出朵花來,真正需要他的時候也是八面玲瓏的很。

安玹捏了捏她的手心,問:“在想什麽?”

“想……”沈苡原是打算說在想陳昊是怎麽處理這種局面的,頓了頓,改口:“在想lucky呢,不知道它有沒有想我。”

安玹點了點頭,“嗯”了一聲。

混亂中魏嘉禾不知用了什麽理由說服了身邊的警員,替他打開了其中一只手的手銬。

“警官,你為什麽就是不願意相信我說的呢?我沒有騙你,他真的給我發過很多威脅的短信,還有郵件。”魏嘉禾掏出手機來回按了好幾下,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:“怎麽可能呢?怎麽會都沒了呢?”

站在他身邊的警官彎著腰在他手機上仔細瀏覽著:“可你這裏頭明明什麽都沒有啊,會不會是你記錯了?”

“這不可能的,怎麽會這樣?警官,我真的沒說謊!”魏嘉禾急了,在屏幕上又猛的來回劃了好幾下:“不對,一定是他動了什麽手腳!警官,你們一定要徹查一下,衛國華這個人真的有問題。”

“證據呢?”衛國華一臉看戲的表情看著他,“你做律師的,不能空口白牙這麽亂冤枉人吧?你得拿出證據。”

“你……”不知道是因為氣急了還是因為其他什麽情愫影響,魏嘉禾拿著手機的手在抖:“你……無法無天!”

“我其實很好奇啊,魏嘉禾。”衛國升一臉平靜地看著他,“像你這樣的人,晚上睡在床上的時候到底會不會做噩夢啊?”

馮弈博坐在後面一桌喝牛奶,下巴支在胳膊上,耷拉著眼皮看著魏嘉禾。

地上的刀子被人踢來踢去,裹了塵,靜躺在魏嘉禾腳邊不動了。

吸管呼嚕嚕悶悶的響了幾聲,牛奶盒子空了。

馮弈博直起身,捏扁了手裏的空盒子,手一擡,把盒子投進了正調解兩人紛爭的那名警員身邊的垃圾桶裏。

“咚”,很輕的一聲。

本該是起不了什麽波瀾,可室內因這動靜竟出奇的靜了片刻。

魏嘉禾動作極快的撿起了刀子,兩手緊握住刀柄,照著衛國華的胸口一刀子猛紮了下去。

白刀子進,紅刀子出。

血帶著衛國升的體溫飛濺了他一臉,都沒給旁邊那位警員半刻反應的時間。

沈苡和姜可馨同時起身,對視了一眼。

“都是他逼我的!他就是個瘋子!”魏嘉禾像抓著燙手山芋似的一把丟開了手裏的刀子,“警官!他才是殺人犯!你們信我!我說的都是真的!不關我的事!我是被逼的……”

“啊——”

喧囂又起。

沈苡用力按壓住衛國升的出血口:“可馨,怎麽樣?”

姜可馨仔細檢查了衛國升的生命體征,很遺憾地搖了搖頭。

安玹靠在椅背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,視線越過圍擁的人墻,看向叼著塊吐司正吃著的馮弈博。

安炑第一次見這種場面,嚇得不輕,哆嗦著手拉安玹:“哥……哥?哎!哥……”

安玹轉過頭看他,擡手,把袖子從他掌心抽走:“說。”

“是死了嗎?”安炑問。

安玹整理著被揪皺的袖口,應了聲:“嗯。”

安炑看了看地上淌著的血,捂了一下眼,把臉轉向另一邊,沈吟半晌,問:“哥,你說,那個魏嘉禾他都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兩個人了,為什麽這次非要這麽明目張膽的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殺了衛國升啊?這不就坐實了他就是殺人兇手的事實了嗎?”

“你都已經說出答案了,還有什麽好問的?”

“嗯?”安炑一臉迷茫的看向他,“什麽答案?”

安玹重新靠回椅背,偏過頭,看著馮弈博踩著血跡,一步一步走了出去。

“木已成舟。”

不管之前那兩個人是怎麽死的,魏嘉禾都已經成了真正的殺人犯。

這個結果,是衛國升想要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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